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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將計就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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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了兩個時辰,還不見人回來,派了三撥人去打探,結果說渠港早已平靜,那大老爺呢?不知道。

“怎麽回事,大老爺哪裏去了?”範書辦看著宗姬鳳林愈發黑沈的臉色,他的心也跟著七上八下,此時花廳方圓十丈已經成為雷區,除了四房書辦還在勉強陪客,其他擠著來看宗姬家大人物的皂隸們早已跑得一個都不見。

於虎也很見機的以尋人的借口溜走了。範書辦最後一次添茶時連茶帶碗一齊被宗姬家三公子掃到了地下,責罵的話倒是沒有,但這比不責罵更可怕,範書辦跌跌撞撞出得門來,迎頭望見朗溫亶望從中門而進。

他如見救星!感激涕零的迎上去:“二老爺!大老爺不見了,宗姬三公子正在發脾氣!”

朗溫亶望點點頭,看到他衣擺的茶漬:“辛苦你了。”

“不辛苦不辛苦!您來了就好!”

朗溫亶望踏進花廳,面上含笑:“三少,在生什麽氣?”

“你說呢?”宗姬鳳林也並未給他好臉色,哼了一聲。

“你們先出去。”朗溫亶望朝篩糠般的三房道。

“是。”吏、兵、工三房書辦如釋重負,魚貫退下。

房裏只剩下兩人。宗姬鳳林的兩個玄衣隨從是從不離主子半步的,朗溫亶望知道他們家的規矩,當作不見。

“我竟然被他擺了一道!”宗姬鳳林一指案幾上的方盒,冷笑:“你相不相信,裏面有印信?”

“當然沒有。”

“那麽,有沒有什麽突擊的湖匪?”

“當然也沒有。”

“不錯,”宗姬鳳林道:“他卻把印盒交給我,回來時一定會打開來看,如果沒有,想待如何?”

“自然說印是在三少手裏丟的。”

“不錯,不錯,”宗姬鳳林猛地大笑:“好,好個雲澂雲大令!”

朗溫亶望道:“他棋高一著,我們小看了他。”

宗姬鳳林還是笑:“敢拿本少爺當槍使的,他還是第一個。好,雲澂,我算是記住你了。”

“我就是推斷出了前因後果,所以才急忙趕來。”

“接下來怎麽辦?”宗姬鳳林漸漸沈下心氣,發脾氣沒用。

朗溫亶望苦笑:“事到如今,只有歸印。”

宗姬鳳林心裏升起一絲愧疚,但他並不笨,只是輕估了對手,冷靜下來通盤想過後,知道即使沒有自己雲澂也會找另外一個人來當冤大頭,不是劉清就是趙桂棟,因此雖略有對不住之意,但也無須將責任全攬上身,因此道:“那這一盤,你認輸?”

“不。”

“哦?”

“他可以將計就計,我們又為什麽不能反將一軍?”朗溫亶望狹長的眸子裏閃動著精光:“雲大老爺一時半會兒不會出現,而印現在在我們手裏,印就是權把子,俗話說,一朝權在手,便把令來行,不如一次了他個徹底。”

“威——武——”武班們喊了起來,這是升堂的信號,經過衙門外的百姓們駐足,大老爺要審案了?可是現在已經過了申時,時間不對呀。

有人停下來張望,等看到從堂後踱出來的人,登時瞠目:是四老爺!

趙桂棟捧著官印的手有點抖,他瞅瞅左案的朗溫亶望,他朝他點點頭,於是他只有硬著頭皮上了,咳嗽一聲:“官印在此,大老爺有令,由我代審方氏一案。”

堂下嘈嘈,百姓越聚越多,一來四老爺代替大老爺審案甚是新奇,二來居然他的派頭比大老爺還足,且不說二老爺三老爺六房書辦全員集齊,更了不得的是,宗姬家的三公子也在一邊!加上審的又是聞名已久既有孤女又有孌童的方氏命案,就見升堂不過一刻,那來聽審的人跟潮水般,不單大堂的走廊院子裏塞得水洩不通,連外面街道都全是人,甚至有上屋頂的。

趙桂棟朝李書辦拋個眼色,李書辦抽抽鼻子,報:“啟稟老爺,方氏女告父母為人所害一案,全部人犯,俱已傳提到齊,聽候發落!”

趙桂棟有模有樣的把案卷打開,“帶方青!”

差役一個接一個傳呼,方青本就住在後院,已得知趙桂棟替代的事。她不明白發生了什麽,見這陣勢,免不了膽怯,雲夫人道:“我陪你去。”

“不……”

“澂兒不在,他們會讓你吃苦頭的,”雲夫人道:“看在我的面子上,也許會好過點。”

“不。”方青這回卻堅定的拒絕了,她受大老爺的恩已不盡,怎能再拖累上了年紀的雲老夫人?因此她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笑容:“我先去,沒事,說不定大老爺一下子就回來了。”

她一出現,堂外出現第一波安靜,亂糟糟的聲音低下不少,一個個墊起腳往上望。

青衣布裙的小姑娘,面容猶然還帶著沒長開的稚氣,亭亭玉立,猶如將綻未綻的荷苞,讓人仿佛舍不得重斥。

然而公堂無情,半天見她不動,皂隸們喝:“跪下!”

森森之聲,方青見到趙桂棟就想起了他的手段,暫時低頭:“民女方青,見過四老爺。”

儀態舉止,比之前大有進步,自然是中間在雲染手裏過了不少次堂的結果。趙桂棟道:“你做的事,你自己總明白,本案拖至如今,一直沒有找到證人,現如今被告告你誣蔑,你有何話說?”

“大老爺前所驗屍,民女爹娘身上確有被毆痕跡,只是夜闌人靜,蒼天無眼——”

“雷海音不是自認殺了人嗎?”

“他不是!”

“那是何人?”

“為首的就是明玉!”

“哼,真是不識好歹!”趙桂棟也不多說,道:“拿鎖鏈來!”

手下人早有準備,燒得紅紅的一盤鏈子,兩個人擡著朝堂口一放,方青臉色瞬時慘白,不知這是什麽花樣,又嚇又急間,皂隸們已經扯起她,不顧婦女顏面的將裙子捋去,襯褲卷起,露出兩個光滑纖細的膝骨,一摁,架跪到了燒紅的鏈子上。

“啊——”

淒慘的叫聲登時響起,炮烙穿心,圍觀的百姓們紛紛捂住嘴。

那厲聲如萬把尖刀攪戮,隱約可聞的皮肉焦味使得宗姬鳳林將折扇一打,不動聲色瞥一眼朗溫亶望,發現不但正在施刑的那位心辣手快,同坐這位亦是鐵石心腸,毫不為動。

少女暈了過去,被潑下一盆冷水,澆在鐵鏈上滋滋響,她滿頭冷汗醒過來。

“還嘴硬不嘴硬?”趙桂棟的聲音宛如閻羅判官,逼迫著,回蕩著。

“我……我要跟被告……對質……”

“好,諒你不死心,傳明玉!”

“是!”

要在層層疊疊的人群中分開一條路上堂是件異常艱難的事,明玉在幾名仆從簇擁下姍姍而來,明媚如昔,很是漂亮的行了一個禮:“見過四老爺。”

趙桂棟對他的顏色又不同,將案卷看一看:“十月初一晚上,你在家中飲酒?”

“回老爺話,是的,”明玉答,“不敢瞞老爺講,還拉了幾個人樂了會子,他們都可以作證。”

“以何為樂?”

明玉顯出幾分不好意思:“小賭而已。”

趙桂棟問他作證人的名字,他一一說了,把那幾個人叫來,也都並無二致。趙桂棟將驚木堂一拍:“方氏刁婦,人證俱在,你不是誣蔑是什麽?!”

“說的都是假話……”方青喘著氣,“他們都是串通好的……”

“好哇,還滿嘴胡言,再押!”

另一盤燒得通紅的鐵鏈擡上來了,這盤比前一盤更甚,燒得久,鏈子通紅得發亮。門外有人看不下去,但喊又不敢喊,攔亦無法攔,只有跌跌撞撞掩面而走,而堂上酷刑繼續,使勁一按,這一下,誰都知道,兩條腿是保不住的了。

而方青連命都不再想要。昏昏沈沈中,她道:“你們松一松,我、我說。”

她氣若游絲,要不是趙桂棟一直死死註意著她,估計都不會聽到。登時叫左右放手,方青哪裏還能跪得直,一下軟到。

“早若如此,何必受這些苦。”趙桂棟假惺惺地,“李書辦,好好記著。”

“謹遵老爺吩咐。”李書辦執起筆,準備錄供了。

方青勉強積蓄些力氣,擡頭望向明玉,他看都沒看她,顯見篤定官司贏定,根本不把她放在眼裏。漂亮面孔狠心腸……她想,隱隱咬住舌尖。

大老爺,阿青能做的,只有這些了。

即使最終依舊沒有結果,阿青也不怪你。

一個打滾,在堂上堂下的驚駭目光下,她撲住了明玉的兩條腿。

明玉哪能容忍這般血汙東西近身,想都沒想,直接一腳踢開,只聽咚地一聲,瘦小的身軀趴在了地上,不再動彈。

“還不快把她拉起來?”趙桂棟急急道。

左右應喏,輕松挾起兩支胳膊,少女的腦袋軟答答的垂在肩上。

“又裝死,”趙桂棟哼,“潑水。”

堂吏照做,一盆水兜上,沒反應。

再潑,還是沒反應。

一個經驗老道的看出不對頭,把手指放到少女鼻下一探,大驚:“不好,沒氣了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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